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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過年的,就有醉漢上門鬧事。

我生長的鄉村,充斥許多不大不小的地痞流氓。我心裡蠻希望這些小混混坐大的,這樣一通電話打給治平專線提報流氓,心裡也會暢快點。但很悲哀,這些小混混連做流氓都不長進,始終沒機會讓他們上社會新聞。

我很欣賞《水滸傳》中的梁山人物,林冲、魯智深、武松之流,嫉惡如仇,「殺人需見血,救人需救徹。」雖然他們本身也可視為流氓,大流氓打小流氓,其實也只是黑吃黑,只是誠如盜跖所說:「盜亦有道」,當流氓也有品位(九品官人法的品位)之分。在現代的法治社會,凡事依法而行,尚且有許多貪贓枉法之事,何況是專權統治、政治腐敗、官商勾結的宋元之際呢?或者,官壓民、惡欺善的情況其實是千百年不變的潛規則。《投名狀》中,龐青雲如是說:「一個官差把平人打得頭破血流,不為什麼,就因為他窮!」的確如此,資本主義的現代社會,錢才是霸道,而王道只是一種理想國的治世思想,留給陶淵明之流去編織。

文人嚮往桃花源;武人崇尚梁山泊。霍布斯邦(Eric J. Hobsbawm)在《盜匪(Bandits)》中說:「盜匪故事永遠是最吸引人的。」在東方,《水滸傳Outlaws of the Marsh流行了幾百年,影響了俠義公案小說、武俠小說;西方則廣泛流傳羅賓漢(Robin Hood及其同伴劫富濟貧的故事,或者你會想起蘇洛(Zorro;套個政治趨勢說法,在臺灣有本土化的廖添丁行俠仗義的抗日事蹟。當過膩平穩安逸的生活,人們習慣法律的制約,潛意識的暴力、犯罪念圖無處宣洩;或者反過來,當人民身處動盪不安、正義不彰的環境,天堂樂園是最大的謊言,以暴制暴卻能全身而退的殺戮英雄,便是身陷苦難的百姓膜拜的偶像。

好萊塢電影風靡全球,其中有許多賣座電影搬演著官兵抓強盜、搶劫、越獄、殺人、好勇鬥狠、血腥暴力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。要說我們從看國片的乖乖牌變成喜愛暴力的古惑仔,原因是崇洋媚日,那也太不坦白了。承認吧!你我的血液中流淌著野性因子,就像傑克•倫敦
《野性的呼喚(The Call of the Wild)》中的巴克。巴克因為失去懂牠、愛牠的知己,任憑野性的呼喚而從犬回歸為狼,大開殺戒。據說張獻忠曾寫下〈七殺碑〉:「天生萬物以養人,人無一德以報天,殺殺殺殺殺殺殺。」這種赤裸裸的暴力語言是野性的完整呈現。

妄想結束,慶幸自己活在法治社會。當身處弱肉強食的原始社會,大概也不能恣意的轉換人生跑道,從機械而文學――機械都不機械了,文什麼文。讀書也許不是人生唯一的道路,但卻可以提供更多選項。古人捨仕從商是因為屢試不中,但余英時也指出古人仕而優則商。因應社會型態的轉變,單純從事某個職業未必能養活全家。古代官僚養活全家的同時還得兼顧宗族,負責任者如范仲淹汲汲於義田;反面例證如李卓吾出家規避照顧宗族的責任。可見官僚壓力有多大,所以貪污也在所難免,只是事後嘴巴有沒有擦乾淨。現代社會,不論哪一行,多少都得跟商業活動扯上點關係。余英時曾研究宋代文人的士魂商才,用現代經驗來理解即是有效的投資。在兼顧本職的同時,又不能瘦到荷包餓到全家,每個人都得想方設法當個富爸爸。

年,就這樣過去囉。每年許下新的希望:夷洲長治久安。家人多福又多壽。期勉自己不怠惰,思緒靈光清晰,下筆如有神助,浮雲不蔽日,時時見長安。最後,許我一個魯智深吧!打爆家鄉四處肆虐的鎮關西吧!

子曰:「三十而立。」而立、而立,讓我好好想一想,明年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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