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一九九九年九月三十日，老哥死了。
老哥死的那年，我十四歲，正在接受考試前衝刺教育的荼毒。老哥死得很自然，就像每天早上起床要刷牙洗臉一樣的自然。老爸、老媽也沒多麼的傷心，但是告別式與喪禮倒是辦的傳統、正式，兩個人連一滴淚也沒流，那反而讓我也沒辦法流下淚來。
老哥跟我的感情不錯，在爸媽忙著工作的時候，都是老哥照顧我的，煮飯洗衣也是由其一手包辦。那時我不滿十歲，長我七歲的老哥在我眼中，好像不是哥哥的感覺，而是以照顧小動物的態度，害怕我凍著、餓著。
有一次我想養條小狗，而家裡不准，於是我偷偷把牠養在外頭，家人都不知道，只有老哥知道。後來老哥都會幫著我，把剩菜剩飯留下來給小狗，而老爸、老媽以為我們兄弟倆食慾變好，連菜都沒剩下。
有一天，小狗出門玩的時候，被車子碾過死掉了，那時我傷心的痛哭不止，整整一天都流著眼淚，老哥也嘗試想再養條狗來安慰我，但老爸老媽反對。就這樣，我傷心的看著小狗讓老哥載到空地裡的樹下埋葬起來。那天下著雨，雨嘩啦嘩啦的下著，比忘了關緊的水龍頭還大的水柱，從天空傾洩而下。我哭著站在一旁連動也不能動，老哥的動作很平常自然，對於死亡，老哥是不害怕與感興趣的，雖然養小狗的時候老哥也有份，但是老哥的態度太過自然，讓我以為小狗根本不曾在他心裡留下印象，好比應該埋藏起來的數學零分考卷一樣，默默地用泥土掩蓋埋葬，毫無痕跡的讓時間悄悄過去，記憶也跟著泥土的落下，漸漸藏在身後不為人見…。
我唯一幫忙的地方，或許就是那豎立的歪歪斜斜的墓碑吧！我在木片上寫著「親愛的小狗沈睡之處」，而那棵樹是柳樹，至於為何會選擇柳樹，那是老哥選的，我也不知道！
小狗的葬禮結束之後，我依稀記得是被抱著回家。而回到家之後，傷心的痛哭再加上淋了一場大雨的結果，我發燒感冒一整個星期，大病痊癒後，小狗的事也遺忘了。當這件事就像沒發生過一般的繼續過日子。
只是偶而聽到狗叫聲時，會抬頭望著老哥，確認老哥臉上的表情，只是那時我太矮小，只能看到老哥的下巴，根本不知道老哥那時的臉上是何表情？
過了幾年之後，時年二十一歲的老哥死了！
那天也下著雨，嘩啦嘩啦的大雨天，老哥躺在門前庭院裡，大雨落在老哥的背上形成一個小水窪，紅色的外套吸收雨水充分的濡濕之後更加地血紅。我靜靜的看著老哥在雨中，就像看著小時候小狗在雨中被老哥埋葬時的情景一般，只是這次我一滴淚也沒流，連悲傷的心情也未曾有過。自自然然的看著雨水流過地面滲入土中，帶走老哥身上越來越淡薄的氣息、漸漸冷卻的體溫，滂陀的大雨就這樣自顧自的下著，不休止的下著！
柳樹下的失信者-阿啡...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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